4、诫君循治为善政 (第2/2页)
这一次,阎行是真走了。
可堂上的诸人却没有人再敢提前起身抬头,依旧拜伏在地,作恭送状。
站在上首的范镛看到堂上众人对这位荡寇校尉和西凉兵畏惧如虎,他脸上也不好看,只好大声咳嗽了一下,堂中众人才如梦方醒,陆陆续续直起身子,面面相觑之下,想起刚刚各自在刀兵面前的窘态,既是尴尬,又是羞愧。
“主簿,你去看看,那群西凉来的凶神可曾走远了,县尉和各曹掾史又如何了?”
范镛不比其他人,他最快从这种尴尬气氛中摆脱出来,连忙派主簿去出去察看阎行一行人马可曾远走,然后才让其他人重新落座,都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。
主簿得了命令之后,匆忙就小跑出去,过了一会儿,才又带着原先被士卒带出去的县尉、各掾史狼狈地跑了回来。
“县君,那些西凉兵已经走远了,只是他们在各曹署中一阵搜罗,将大半文书账簿都给搬走了。”
范镛闻言点了点头,事情很糟糕,但现在能先暂时避开这些凶神就行,后面的事情还可以待会再详细来进行谋划补救。
他随即振了振官服,看着惊魂稍定的城中大姓,口中开始说道:
“诸君,恶客既然已经远离,你等也可以先行归家了,只是切记,今夜之事,为保各家颜面,千万不可外泄出去,就当宴会如常,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。”
不用范镛出言提醒,今夜众人在西凉兵的威逼下,丑态百出,已经是各自羞愧在心了,哪里还会多言,各家大姓只盼着早日离开这个地方,现下确认那些西凉兵已经走了,再听到了范镛的话,顿时纷纷起身告辞,就匆忙快步离开了。
范镛看着城中的各家大姓走后,又挥手让不少县吏退下了,能留下来的,都是县丞、县尉、功曹、主簿,还有金曹、仓曹等几个重要曹署的掾史。
环视了一遍自家在这县寺中的心腹之后,范镛清了清嗓子,才开始郑重说道:
“既然县寺中的文书账簿被那些凶神收去不少,对方稍加详查,近期的漏洞就有不少。那有关守备的器械、钱粮上的事情,就不能够再拖了,必须立即行事,在明日正午之前,将亏空的数目都尽数补上。”
金曹、仓曹的几个掾史一听到范镛这话,顿时脸色就垮了下来,他们面面相觑后,才艰难地向范镛禀告道:
“县君,这库房之中,亏空的钱粮、军需不在少数,原本以为可以日后再相机行事,可没想到这班西凉兵来得如此之快,行事又是如此的跋扈,我等半日之内,又怎么能够补上如此大的数目!”
范镛闻言,脸色也骤然变了一变,口中恶狠狠地说道:
“你等竟敢推脱本县君的命令,莫非还想让那群凶神再借机发难不成,不管如何,明日定要将账面上的数目填补完整,实在补不上的,就从其他地方先抽调过去,总要先稳住这些凶神再说!”
说完了帐面上的数目,范镛又开始对着县丞说道:
“那些西凉兵既然说要征调丁壮、民役,这个月照例多出来的赋税就暂时不要派小吏去征收了,先招募一些民众应付过去再说,若是丁壮不够,就去找城中的各家大姓,让他们也各凑些徒附、宾客出来,平日里好处没少的了他们的,现下也该让他们也出点力了。”
县丞知道当下的这些事情事关重大,也不敢推脱,连忙出声应下了。
看到自家的心腹都应下了这些补救的措施,范镛这才松了口气,他本想再说几句后,就挥手让这些手下都先退出去依令行事,但堂上的县尉闷声许久,却已经憋不住了,开始出言说道:
“县君,这些西凉兵行事也太过跋扈了,今夜我等特地为他们接风洗尘,可他们竟敢如此折辱我等,这口气我们又如何能够咽得下去,总得想些法子也整治他们一下啊。”
听到县尉这气话,上首的范镛顿时也发怒了。
“够了,你以为本县君就愿意受那些粗鲁军汉的气不成,可是当下安邑还驻扎一干西凉兵马,连郡府都要忍让退避。这个阎校尉又是带着兵马来的,西凉兵的凶名你又不是不曾听闻过,杀人唯恐不举。小不忍则乱大谋,我等这个时候若不暂避锋芒,还和气势正炽的他们作对,又岂能够讨得甚么好结果!”
那名县尉也是因为刚刚被西凉兵当众第一个带了出去,自觉在众人失了面子,才会气急攻心,想着报复这些西凉兵回去,可现在被范镛一顿怒斥,他也想到了雒阳、阳城等地的惨事,立马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来,当下就低下头,不敢再发一言。
横了低下头的县尉一眼,范镛想了想,又开始说道:
“不过,你说的也有对的,虽然我等在正面上不得不避让这些个西凉兵,但暗地里却不妨多给他们设几个绊子,也免得他们日后更加猖獗,忘了这绛邑还是由我等作主的,我这就派人,前往谒见在汾水河畔布防的范司马,就告诉他,这······”
当夜,各自接到补救任务的县吏为了明天应付那些蛮横的西凉兵,不得不彻夜行事,四下填补空缺。而也有几骑,在接到范镛的命令之后,匆匆离开县寺,紧急叫开了城门,纵马往汾水方向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