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二十三章 子欲养而亲不待(万字更,求月票!) (第1/2页)
纷纷扰扰的一年过去了,新年初始,正务院就做出了关于调整粮食购销正策有关问题的通知。
普通百姓看文件有些费劲,用大白话来说,就是距离粮票、粮本告别历史舞台,又近了一步。
老天爷终究还是保佑中国的,去年一年,外部形势乱的一塌糊涂,国际压力大如泰山,国内工业、商业近乎崩塌。
但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,农业又迎来了一场大丰收。
十亿农民,用他们最坚实的胸膛,撑起了华夏的天不塌,地不陷。
粮食总产量达到四万三千五百万吨,比上一年增长百分之六点七,再创历史新高。
而棉花、油料和糖料生产,以及蔬菜、水果生产等等,也皆大获丰收。
这才给了国家足够的底气,来面对甚嚣尘上的崩溃论。
此时此刻,全世界没有一个学者认为中国能挺得过当前一关。
所有人都在看笑话,认为西方根本都不需要出动飞机大炮,只要眼睁睁的看着,就能看到这个毛熊之后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,自己崩塌灭亡……
包括国内的初代公知和经济学家们,公然在报纸上发表“姓社姓资到了要做一个取舍的时候”的文章。
他们虔诚的相信美国学者福山写的那本《历史的终结》,认为福山的观点即将实现,即人类政治历史发展只有一条路,就是西方的市场经济和正治制度。
而就是这个时候,海湾战争爆发,漂亮国横跨万里,出动飞机十万架次,投弹九万吨,发射二百八十八枚战斧巡航导弹和三十五枚空射巡航导弹,并使用一系列最新式飞机和各种精确制导武器,对选定目标实施多方向、多波次、高强度的持续空袭,不仅直接干懵了号称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的小萨,也让全世界第一次认识到了星球第一强国到底有多强。
从侧面,助长了跪下投降派那些人的气焰。
好像那些飞机导弹是他们的亲爹发射的一样,与有荣焉。
面对这种情况,古老在盛海视察时指出:盛海开放晚了,要努力干啊!抓紧浦东开发,不要动摇,一直到建成。希望盛海人民思想更解放一点,胆子更大一点,步子更快一点。他又同时指出:不要以为,一说计划就是社会主义,一说市场就是资本主义,不是那么回事,两者都是手段,市场也可以为社会主义服务。
算是对人心浮动的乱象的一次公开回应。
然而,这次谈话的效果,并不算太好……
但,这和此刻的李源又有什么关系呢?
一九九一年的大年初一夜,本已老迈的已不能下床的李桂,突然精神抖擞起来。
在李母的搀扶下,从卧室里出来,走到了他那张太师椅前坐下。
李家八子并诸孙、重孙辈都惊呆了,李源最先反应过来,怔怔的看着笑吟吟望着他的老父,走上前几步……
李桂目光没有看旁人,就盯着李源道:“老幺,我日子到了。挺好,没啥遗憾了。等我死后,不要张扬,不要挖坟,就火化,骨灰撒秦家庄庄稼地里一半,一半你带回港岛,撒你家后山上。老京城那么些老坟,不都给平了?不闹那些虚的。”
李源缓缓点头,看着父亲应道:“爸,我记住了。”
李桂目光怜爱的看着幼子,又道:“你那年病好后,心思就越来越重。看着嘻嘻哈哈,心里把全家都装心里,像是要报恩一样。老幺,哪有什么恩,你是咱家老幺啊。往后,你照顾好你老娘就行,别太累了,你不亏欠谁了。儿孙自有儿孙福,管得了一辈两辈,管不了三辈四辈。你疼他们疼的狠了,他们就不疼伱了。”
李源红着眼点头道:“爸,我知道了。”
李桂又看了幼子一眼后,看向长子李池,道:“往后家里孩子们不必年年往回跑,让他们在自己单位和同志们过年。干好自己的工作,比啥都强。立好规矩,老幺心软,你们要帮他把好关。”
李池头发也已经快白完了,这会儿也是泪如雨下的点头。
李桂说完,眼神又在李坤等几個大孙子面上看过,最后看向李母,口齿已经含糊不清了,笑着道:“美菊,谢谢你了,你好好保重啊……”
李母拿着黑白格子手帕,擦了把自己的脸,再抬头看去,老伴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,老太太叫了声“他爹啊”,大哭起来。
“爸!”
“爷爷!”
“太爷爷!”
一时间,李家哭声大作。
李源静静的站在那,看着瘦小的李桂坐在太师椅上,再也不能动一下……
……
海子,花厅。
给曹老喂完药后,秦大雪道:“曹妈妈,您好好休息,我先回去了。”
每年冬春时节,曹老的身体都不好。
曹老摆了摆手,道:“我不要紧,小雪,你做的是对的。认准的道路,就坚持到底。”
秦大雪又清闲下来了,因为对改开的极力坚持,这让很多人都非常意外。
因为当初的价格闯关时,秦大雪几次拍桌子否定,甚至敢在米粮胡同里大声顶撞,那时大部分人都以为她转向对面了。
然而如今外面形势那么艰难,连当初鼓动搞物价闯关的那批专家们都销声匿迹了,不敢再公开发表什么支持改开的言论,因为这已经涉及到了大是大非的问题。
历史上,很多人因为在这种问题上表态,去牛棚体验了好多年生活。
谁也没想到,这个时候秦大雪对改开的支持力度,却强硬到了敢与天下为敌的地步。
可是北极熊不就是因为改革才闹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吗?
难道中国非得按照这个悲剧再重演一遍?
一般人这样嗷嗷叫也就算了,可秦大雪背后有曹老在,她的声音即便是那些主要负责同志都不能轻易忽视。
闹到僵持不下的地步,最后还是董老发话,让秦大雪先照顾好曹老,以曹老身体为重。
秦大雪自无其他话再说。
此刻听到曹老护犊子的话,秦大雪握住老人的手惭愧道:“又给您添麻烦了。没有您在后面护着我,我其实也不敢这么直。”
曹老笑了笑,道:“你敢,你何曾惜此身?不过,还是那句话,不要急,再看看。小雪,小李父亲去世,什么时候出殡呐?我让工作人员,代我去送一个花圈,表表心意。”
秦大雪摇头道:“我公公临终前的意见,不立碑,不立坟,不让大办。骨灰一半撒在秦家庄田地里,一半让李源带去港岛,撒在家里后山上,一切从简。”
曹老笑道:“到底是老一辈无产者,丞相当初走的时候,留下的话也差不多,可是古老他们不肯,我也没办法。但是你记住,等我走了后,一定也要这样办,一定要从简,你要坚持住原则,我相信你。不过,就算这样,花圈也还是要送一下,表示感谢。感谢他培养出了这么好的孩子,也包括你。”
秦大雪点点头道:“我知道了,谢谢曹妈妈。”
曹老道:“小李难过坏了吧?”
秦大雪叹息了声,笑了笑道:“他还好,每天劝我婆婆,逗老太太开心呢。他说,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,其实就一直在走向死亡。所以有一句话,叫向死而生。活好每一天,比沉湎于悲伤,更会让走的人心安。”
曹老摇头道:“这也是个能吃苦的,疼在心里呢。”
秦大雪顿了顿,又苦笑道:“我是看不出他的心思,不过九儿一看到她爸爸就掉泪,说她爸爸心里在被刀割。”
曹老了然,感慨道:“他要不是这样的人,你也不会这样认他。行了,别在我这待着了,我吃了药犯困,你回去站站吧。做儿媳妇的,也要尽一份孝心。你现在赋闲了也是好事,不然凑热闹的人都要多不少。”
秦大雪笑了笑,起身替曹老又盖了盖被子后,转身离去。
……
正月初八。
李园中路院的花圈,从银安殿前两侧翼楼一直摆出狮子院,又摆出王府大门。
出乎所有人意料,但似又在情理之中。
曹、古、董、刘、聂等多位老同志办公室先后送来花圈后,隋老、赵君勋等主要同志办公室,也都送来了花圈。
然后下面的各个部门纷纷出动……
再加上王世襄那一伙老京城玩伴,也纷纷送来花圈。
最让人吃惊的,就是港岛那边,不仅送来花圈,米高、李家成、李钊积、郑钰彤、邵逸夫、何赌王等十二名顶级大亨,居然不请自来,悉数从港岛飞至京城,下榻国宾馆,只为参加明日李父的葬礼。
而大唐管理委员会的成员,以及诸多港岛明星大腕们,居然也来了一大批,穿黑西服挂白花,住在京城酒店,等待明日送老板家的老祖宗最后一程。
港岛虽说早已全面西化,偏偏在这方面,还保留着比大陆还要浓郁的礼数。
等到漂亮国驶观人员,派人送来洛克菲勒家族入乡随俗的花圈、杜邦家族的花圈,以及牛牛驶观人员送来兰开斯特家族的花圈后,事情就彻底无法再低调下去了。
梅长宁登门,快把嘴皮子给说破了,劝李源把老爷子安顿在公墓里,后人也好祭拜,并安排了大厅开追悼会。
那处最著名的公墓,想进去其实是有级别限制的,县团级以上的同志才能进去,李桂显然不合条件。
李源毫无反应,一言不发的坐在那,不搭理。
最后秦大雪对梅长宁道:“梅部,别劝了,我们家老爷子一辈子踏实低调,当年压水井那么大的功劳,老人也不争,让了出去。一辈子最珍重的,就是老人家题的那副字,但也从不拿出来给人炫耀。临走前叮嘱了,不要声张,低调从简。”
梅长宁揉了揉眉心,道:“可是明天好多人等着送最后一程呢。”顿了顿,又道:“秦主任,您应该知道,私人层面上,西方和咱们的联系基本上处于中断状态。这还是第一次……或许是一次破冰机会。”
秦大雪沉声道:“他们看重的是港岛李家,不是大陆。即便是外事问题上,也要堂堂正正。”
这已经是很不客气的训斥了。
李幸忙打圆场道:“大唐已经安排了足够的车辆,明天想送爷爷最后一程的,可以坐车送到秦家庄,不耽搁事。”
梅长宁讨了个没趣,叹息一声道:“行吧行吧。”然后看向一直沉默的李源,笑骂道:“狗东西,当初怎么劝我的,这会儿怎么不劝了?刀子没落在自己身上,风凉话说的轻巧是不是?”
当初他老父老母去世后,也曾伤心的不愿见人,每每泪流不止,是他女儿静子给李源打了电话,李源专门从港岛飞到四九城,估计是憋着一肚子火气,全化成尖酸刻薄的语言,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。
什么如此伟大的无产者居然生了这么个哭唧唧的娘娘腔儿子了,还有薛老那么伟大的女性,唯物主义了一辈子,儿子居然是个癫公云云……
怎之,是把他给骂醒了。
两人喝了一通大酒,李源扬长而去。
风水轮流转,今天也到了梅长宁劝李源的一天。
不过到底比李源有节操的多,在众人皱眉中,左臂用力抱了抱李源,道:“你还有老娘在,好好孝顺,别让老太太担心。比我强,我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说完,转身大步离去。
不走不行,李源身上的伤心劲儿太重,再不走他都要遭不住了。
这人啊,越相处越觉得值得相交,身上的人情味儿太重。
不像有些人,权势重了,财富多了,身上的人情味儿却越来越少……
……
正月初九。
一辆中巴车作灵车,载着李桂和李家八兄弟一道去了殡仪馆,当目睹着父亲被送入火化炉的那一刻,兄弟八个嚎啕大哭。
这时,说什么体面,谈什么身份,都已是身外之物。
他们只知道,为他们顶天立地的父亲去了……
一个半小时后,灵车汇合浩浩荡荡的一长队车队,驶向秦家庄。
在李家地头,冲天哭声中,李家兄弟八个将父亲的骨灰,挥洒在田间……
“李医生,节哀。”
诸多港岛大亨一一向泥土地鞠躬后,又和李源握手致哀。
李源没说什么,鞠躬还礼,港岛诸人纷纷叹息,又慰问了李母等人后,乘车离去。
诸多高管和巨星们则由李幸、李垣、赵雅芷等致谢送走。
等回到王府后,一家人将另一半骨灰先供在银安殿,等过些时日李源去港岛时带回去。
“妈,跟我去港岛住一阵吧?”
在母亲面前,李源就不似在外面那样沉默一言不发了,笑的跟没事人一样。
见李母摇头,李源笑道:“大哥他们也都去。港岛现在天气好,咱们去西贡吃海鲜烧烤怎么样?然后再去拍两集电视剧!”
李母看着小儿子,轻声道:“老幺,你饥不饥?”
李源只觉得鼻子上被人擂了一拳一样,鼻子一酸,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李母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,道:“小七说你好几天都没吃喝了,这咋能行?我好着哩,你不用担心我。人老了嘛,老人家都有老了的一天,以前都说老人家能活一万岁,可八十三就走了。你爹还活到九十了,够回本了。知子莫若父,你看你爹临走前,单门给你说了几句,就知道你心里肯定要难受。可再难受,也要爱惜自己啊。”
李源低头擦了把脸后,抬头笑道:“没有。就是想一些事……妈,我说真的。您也去,大哥、二哥、三哥他们都去。我们去海里摸小鱼儿,您给我们拿面裹了,炸鱼干吃。像小时候那样。”
李母握住儿子的手,道:“你爹不是说了么,你好好过两年你自己的日子,别老想着家里了。我哪也不想去,就在这住着。你大哥他们也在这住着,没事儿就出去遛遛弯儿。我身体好着呢,再活五年也能行。等明后年,我们再过去耍。”
老太太心里落泪,老头子才走,肯定舍不得走远,会常回家看看。家里不能空当当的没人守家,没人做饭……
李池对李源皱眉道:“快回去吧,汤圆一天接一百个电话都接不完。你是当爹的,不能啥事都让孩子一个忙。孩子那么难,我们又不懂,帮不上忙,你当爹的啥也不管,也不像话。不要耍性子,快回去吧。家里有我们在呢,大雪和治国也在。”
李江搂住幺弟,笑道:“怎么地,觉得二哥老了还是没用了?”
其他几个哥哥也依次围过来,拍着弟弟的肩膀,劝一声:“老幺,回去吧。”
“好。”
……
从大陆回到港岛后,李源的确很快摆脱了哀绝苦闷,先去给吊唁的那些大亨们去做了身体检查。
港岛四大地产天王之一的郭德胜去年已经挂了,包船王眼看着也撑不了几天。
当初,包船王是极力希望请李源为他保健的,甚至在恒生最艰难的时候,愿意存入五亿港币。
但李源依旧拒绝了,然后才组了一个长生局。
如果说当年这些巨富们还将信将疑,现在没有一人还会怀疑这个长生局到底靠谱不靠谱。
老罗兰已经活到九十二岁了,邵逸夫今年八十二岁,去年圣诞节据说还和两个港岛小姐同度了良宵……
十二长生局里的每一个,身体都很好。
这才是他们放下身份,闹出如此大的动静,齐齐出发前往大陆吊唁一个素不相识的农村老头的原因。
“李医生,很抱歉没能去大陆参加令尊的葬礼。”
深水湾七十九号豪宅内,庄月明为李源端上了杯茶水,歉意说道。
李源笑了笑,道:“李太太,没事的。”
庄月明身后站着一个姑娘,听到这个称呼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……
庄月明端庄的脸上也闪过一抹窘色,随即释然,对于李源的促狭,她已经有些习惯了。
等李家成换了身衣服在长子李泽驹的陪同下出来后,拱手笑道:“麻烦李医生了。每年都非常期待这一天,李医生针灸推拿之后,感觉一年积攒的疲乏沉疴都消散了。李医生,我有一个不情之请……”
李源喝着茶笑道:“要是为你太太请求,那就算了。”
李家成正色道:“李医生,我愿意出双倍的钱。”又赶紧补充道:“这绝对不是不尊重李医生,现在谁都知道,论家底,大唐李家是绝对的港岛首富。即便那些英资洋行,如今的现金也绝对比不上大唐。价钱,只代表我们的诚意。”
李源无奈摇头道:“老李啊,你还是小瞧我了。凭我和庄小姐的交情,真能帮得上忙,我怎么可能收钱?是庄小姐天生心脏有疾,不是我这两年每年都用两回针,推拿理疗一番,今天她都未必能站在这。庄小姐,好好休息,少生气,将来还能抱孙子。不然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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