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章:虎鼓瑟兮鸾回车,仙之人兮列如麻 (第2/2页)
想通这一点后,不由哭笑不得,道:“你呀,这也值得置气?玉树再好,总归是晏云之的人,可你是我的姐妹啊。”
“真的?”莲翩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,见桑祈郑重地点点头,才放心下来,眉梢一扬,抬手推搡了她两下,假意嗔道:“什么姐姐妹妹,肉麻兮兮的,恶心死个人了。”
“噗。”
这人真是别扭,桑祈连忙闪躲,告饶道:“好吧好吧,莲翩大小姐,我错了。”
二人笑闹一会儿,她的视线落在莲翩从临安带回来的,那套为自己精心缝制好的嫁衣上,借着烛光,不由得也想象了一下将来有一天莲翩自己出嫁,穿上这身红衣会是什么模样。一定很好看。并且那时,她也必定要在她身边的。
而二人都为人妇之后,必然面对的结果便是分离。
一想到分离,又难免有些伤感,叹了句:“还说什么永远,你不久之后也该成亲了。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,你我二人也总是要分开的。”
聊到这个话题上,莲翩也安静下来,面上的笑容消失不见,沉吟半晌,忽而有些自嘲地低笑:“说得哪里话,我跑到什么地方去成亲?宁愿不嫁,一辈子守着你算了。只要你不嫌我碍事就行。”
“我怎么可能会嫌你?”桑祈一脸无奈,“我当然巴不得你永远在我身边,可那样的话,琰小郎还不得跟我不共戴天啊。”
莲翩扭过头去,喝了口茶,低声道:“提他做什么?你就知道拿我取乐。”
桑祈看她的样子,觉得表情有些不对,不由蹙眉问道:“怎么了?你们在临安又吵架了?他有别的女人了?还是……”
“都不是。”
听她越说越没谱,莲翩赶忙开口打断,叹息一声,道:“他倒是没什么。但你也知道我们本来就是不可能的。之前在临安,闫夫人就同我强调过这件事,问我愿不愿意给闫琰做妾。虽然我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,能给他这种名门显贵做个名正言顺的妾室也是不错的归宿了……可是……一想到他将来会娶别的女人为妻,在我面前双宿双栖,还是觉得接受不了。所以……还是算了吧。我就跟着你过,我们姐妹二人,挺好。”
“总会有办法的,先别急着放弃。”桑祈劝道。
然而闫夫人的传统保守是出了名的,闫琰又孝顺,这两点二人都心知肚明。桑祈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什么底气,莲翩更是早就已经打心底里接受了现实似的,淡淡一笑,摇了摇头,只转移话题道:“你快成亲了,我们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。”
桑祈沉默下来,准备梳洗就寝,心里却还在惦记着莲翩和闫琰的事。
她始终相信,总归会有解决之道,只要他们二人真心相爱,这世界上就不会有什么困难。
就像她和晏云之,哪怕隔了千山万水,心里依然只有彼此,依然会跨越重重险阻,等到云开月明的那一天,等来属于他们二人的婚礼。
她出嫁的那一日,江山河清海晏,都城秋高气爽,万里无云,是个难得的好天气。
因为她没有兄长,没有父亲,大伯的腿脚又不方便,因此负责送亲的任务便落在了她的弟弟桑祝身上。英武的少年将军骑着高头大马,泛着寒光的玄铁宝甲加身,披着火红的披风,高举锋利锃亮的长枪,走在队伍的最前面。身后跟着的是董先念和董仲卿父子,还有曾经跟桑祈一同上阵杀敌的桑家亲卫的一部分骑兵。浩浩荡荡三百余人,金戈铁马,气势恢宏。
走得还是他们当初从洛京出发,奔赴前线时的那条路线,在洛京城里绕了一圈。不同的是,这次这些高大伟岸的将士们的腰间,系的却不是缟素,而是红花。行进到一半的时候,琰小郎也跟着来凑热闹,率领自己的队伍接在最后,将声势继续壮大。
猎猎红衣和整齐划一的枣红色汗血宝马,仿佛在洛京全城点燃了欢庆的火焰,铺成了绵延的十里红妆。
饶是对于各种各样的大场面已经司空见惯,短短数年间连江山动荡都经历了两次的洛京百姓,也被这豪华的送嫁队伍所震撼,人群拥挤,差点将宽阔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。
有人说这场婚事之所以如此隆重,是因为两个新人等了彼此太久,还险些错过。有人说是因为真龙天子归位,重新履行先帝遗志,想借此契机为自己塑造威信。也有人说,不过是因为两家都有权有势,也舍得花钱,故意要这样罢了。
队伍便在这种种议论声中,自北向南从长街走过,迎上了晏家来接亲的队伍。
与桑家军气吞万里,刚毅大气,杨威天下的阵势不同,晏家人虽然今日不再用他们所习惯的洁白,也将装饰换了红色。可仙乐飘飘的仪仗里,香车雅致,轻纱逶迤,处处显露出了风流天下的晏家子们优雅从容,高洁傲岸的风范。
尤其是人群之中,那个一袭白衣,华发皑皑,手执拂尘坐在梅花鹿上,特地来跟随自己的大弟子迎娶小弟子的晏鹤行。轻轻扬一下拂尘,淡淡泛一下笑意,举手投足之间,尽数带着飘渺仙风。人们仿佛看见他身后跟着的是银龙鼓瑟,金鸾驾车,某一个恍惚瞬间,当真以为是哪个仙家下凡来迎亲了。
再看在队伍最前的那个,则是曾经被称为大燕第一公子,如今被传颂为一代名相,一手执掌着大燕命脉,武可定江山,文可治天下,有翻云覆雨之能的男子。他俊雅绝尘的面容是如此夺目,风霜高洁,清雅华贵,龙章凤姿。即使在如此光辉璀璨的队伍中,也能一下子成为令人瞩目的焦点。
那是她的夫君,世间独一无二的晏云之。
从桑府大院到晏府门前,桑祈本来想好了,出嫁的时候一定要高高兴兴的,千万不哭。可这短短的一路上,回想起自己与他相识以来发生的种种,想起分别的这三载,还是不可免俗地,像所有出嫁的姑娘一样,哭了个泣不成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