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8 阻击 (第1/2页)
沈坚和齐从林看着从山下慢慢往上爬的北戎兵士,沈坚说:“看来应该是个试探。”
齐从林同意:“那好,我们就不当真了。”他转身喊:“别用新的武器,用旧的弓箭。”
大家一片怨声:“什么呀!我们刚刚拿了新弓箭。”
“就是,过去只能拿样品练习,天天轮着用,射草人,一点儿都不过瘾,现在怎么也该练练手吧……”
“那些破烂怎么能用?”
“就是,我刚才一拿到新的,就觉得旧的真难看!一甩手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……”
齐从林皱眉:“你们这群败家子!那些东西还能用!”
有人说:“你也太小气了……”
“就是,简直跟个管家婆一样了……”
齐从林生气地大喊:“你们竟敢不听军令?!
沈坚也严肃地对大家说:“现在他们只是试探,我们不能把他们吓跑了。”
众人叹气,勉强地放下刚刚分到手的弓箭,去找自己的旧物,然后凑到了残破的墙后。他们有近千人,前来攻击的不过百人,一阵弓箭的响声,那百人中倒下一些,其他人退了下去。
山上的人一片欢呼,齐从林骂道:“叫什么叫?这才几个人?”
大家纷纷说道:“这是讨个吉利!不欢呼难道还要叹气?”
有人说:“快快!把‘沈’字旗打高些!”
几个人把沈字军旗用碎石固定好,沈坚走过去站在了军旗之下,严氏走到了他的身边,和他并肩而立。两个人看着山下的大片北戎旌旗,沉默不语,可衣袖下面的手却握在了一起。
回到山下的军士告诉火罗山上的情形:看来守军不过千人,所用的箭矢也很陈旧,兵士多是轻伤。
火罗检查了他们带回的箭矢,认为上面的人该不堪一击,就调了精兵三千,随自己上山。
他走到了半山抬头看,看到了残墙处飘动的沈字军旗,一时,那年在边关被沈坚劫下了粮食的耻辱涌上心头,火罗举起刀,大声呼啸,引着北戎兵士冲上山来。
齐从林对着手握着全新□□的兵士们喊:“只第一队上弩!都别急着射,看准了再动手!一箭一人,这些箭可贵了!”
兵士们分开,两百多人到了箭跺边,其他人后边站了,有人对前面的人说:“你们射完赶快蹲下……”
齐从林大声说:“听我的号令!我的!别瞎指挥!”
众人嘻嘻哈哈,沈坚也取了一副弓箭,在旗下的箭垛边站了,严氏和义兵们躲在内墙后面。
不久,北戎的兵士近了,齐从林喊:“再等等!你们别心急!”
兵士里有人回答:“不急不急!等到看清眉毛了再射。”
齐从林喊:“这是谁呀总接下茬儿?!找打呢?!”
几处哄笑声,气氛明显松弛下来。陈里长觉得不妥:“你们别这么不当真!这是打仗啦!小年轻的就是不可靠,要不让我上吧?”
有人说:“去!大叔一边待着,别碍我们的事!”
陈里长生气:“你这是说谁呢?!想当初……”
“嗖”地一声弓弦响声,一个北戎兵士应声倒下,一个人喊:“看看!我射中了!”
有人大声说:“你射得太早了!”
那个兵士喊回去:“早怎么啦?!我射中了!”
北戎的兵士已经就在几十步开外了,火罗领头,沈坚对着他拉开了弓箭,他也看到了沈坚,对沈坚举起了大刀……
齐从林大喊:“射!别吵了!”
一片弓弦乱响,冲锋北戎兵士们纷纷倒下,有的从山上直接滚了下去,火罗正举着刀,瞬息之间,他周围的兵士就如割草般倒下了大半,有的还转头往山下跑。火罗惊诧,扭脸之间,一根箭就擦着他的鼻梁过去了,他急忙弯腰趴在地上,大声吆喝众人继续冲锋。可是上面下来的箭太厉害,一射一个准不说,受伤的人都起不来了,哪里是什么轻伤?!
前后不过一柱香,火罗发现自己所带的军士就所剩无几,他匍匐在地仰头,甚至可以看到破旧的城墙边,那个眼熟的青年对他露出了笑容。火罗的脸涨得通红,他认出了那个人!那个人曾经在京城的楼上居高临下地笑过他,那个人曾经在边关劫下了他带的粮食和铁器!那个人是镇北侯的次子沈坚!火罗真想冲上去拼命,可是他来回看,周围已经没有了活着的北戎兵士,他如果孤身冲上去,定成了箭靶子,他咬紧了牙,死死地盯着沈坚,伏在地上慢慢地退后。沈坚冲着他招了招手,然后又对着他拉开了弓。
火罗不敢起身,贴着山地往下退,沈坚知道角度不对,射出去也射不到他,只看着他退出了弓箭的射击范围,笑着放下了弓箭。火罗起身,转身飞跑着下了山。
见北戎兵士退下,齐从林大喊:“停!停!别浪费箭!”
有人抱怨道:“还没有轮上我们!”
沈坚说:“你们别急,这次才两三千人,下一轮人会更多。”
齐从林总结道:“我觉得你们一点都不听指挥!是不是因为沈将军不在,你们就这么散漫?!啊?!我也是很厉害的!把我弄急了照样军棍伺候!”
陈里长很赞成:“对对!战场上吵架,很不对!”
段增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,唱反调说:“吵架又怎么了?听着热闹……”
有人小声说:“老百姓竟然敢插嘴!也军棍伺候吧!”
段增马上说:“嗨!我可是军医!懂吗?!”
陈里长也激愤道:“我是退伍的兵士!兵士!我比你有资格!想当初……”
沈坚举手:“好了好了,大家注意了,火罗败去,该会有一次十分强烈的攻击,大家赶快准备一下,该吃该喝的……”
有人说:“还有该那个的……”
一片哄笑,沈坚忙扭头找严氏,严氏在远处正领着那几个书生抬着锅,完成场地的修补。
沈坚严肃了,说道:“不要大意!虽然我们的武器好,又占地势,但对方人多!千万不能让他们靠近!”
齐从林进行具体布置:“分成三队,轮流上墙。三人为一组,记住要轮番射击……”
有兵士大声打哈欠:“这都操练了多少年了,还唠叨!”
另一个人说:“就是!我闭着眼睛都能射中……”
陈里长这才明白这些人是有嬉笑的本事。
齐从林生气:“军棍!军棍呢?!”
有人大声说:“报告!没带!”又是一阵大笑声。
齐从林有些沮丧地看沈坚,沈坚也苦笑,低声说:“算啦,让他们折腾吧,沈将军告诉我了,这些人个个是神射手,心气儿高,反正白天也没有什么战术,就是射击呗,他们肯定能胜任。”
齐从林喊:“沈督事说‘算啦’!不然我打残你们!”众人又笑起来。齐从林说:“你们现在折腾没事,可是晚上要听命!”
几个人稀稀落落地应了,众人整顿□□,有人还翻出城墙,去死尸上收了箭,准备应付下一轮的攻势。
火罗气鼓鼓地回到军帐,先让人把临阵跑下来的兵士全砍了!竟然比主帅跑得快,如此扰乱人心,必须杀鸡儆猴,对其他人有个警示作用!
他不能相信他带领的攻击竟然被打退了!南人怎么可能打败北戎?!想起中箭的兵士都倒地不起,他让人呈上伤兵身上的箭,才发现根本不是上次冲锋时的陈旧箭矢,而是簇新的!箭头是古怪的三棱锥形,细长坚硬,他用手指轻触箭头,极为锋利,比平常所见的铸铁箭头精致许多。北戎不善冶炼,而兵士也不喜重甲,穿的都是皮甲,或者外面包了层薄铁的轻甲,这种□□竟然射穿了兵士的铠甲!而且这箭矢很短,北戎的弓箭无法使用,若是把箭头切下来,里面的空洞也很小,无法嵌入他们现有的箭杆上。也就是说,对方使用的□□和箭头都有奇特之处,细细的短箭,就能取人性命!
火罗头一次感到了危险,而面对危险,像火罗这种迷信暴力的人只会采取一个方式:用更强大的暴力制服对方!更何况,这里面还有个人恩怨!他调集了上万精兵,并下了死命令,临阵脱逃者死——冲不过去,也就不用活着回来了!
鉴于那边的箭矢太厉害,火罗决定就不打先锋了,跟在大队军士之后,等他们冲开防守,自己再去找那个沈家军将算账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沈汶在深夜打坐时,感到心神不安,怎么也无法入定。她痴痴地坐在黑暗里,眼睛看着无光的窗口。
前世此时,她无知无觉地走入了深渊,而此世,她安排好了各方棋子,只余最后的操作。虽然尚不知胜负,但是她觉得胜利在握。不久的将来,许多地方将血流成河,前世犯下恶行的人,若是还敢行恶,都会罪有所惩,这是她的报复,是经过千年等待后的致命一击,可是她并不感到雀跃,只感到了彻骨的冰冷。
那个老道士说的对,她心中存了太深的恨怨,如果没有鲜血的洗涤,怎么能算清还?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吗?
苏婉娘一直和沈汶睡一屋,夜里经常醒来看看沈汶在不在,她睁眼,见沈汶还坐着,仔细看了看,发现沈汶没有打坐,就小声问:“怎么了?”
沈汶深叹了口气,对苏婉娘说:“我觉得冷。”
苏婉娘坐到沈汶的身边,也不说什么,在静静的黑夜里,陪着沈汶坐了半个时辰。沈汶想起前世苏婉娘的死,进而想起苏传雅,季文昭等等,她家人的死亡……她悄声说:“如果人类注定要相互残杀,那么这次就让该死的人死一次吧,不然岂不是太不公平了?”
苏婉娘紧握着沈汶的手说:“我明白,我那次杀了人……”
沈汶心说你杀了谁?大概那个人都没有死。可是她感激苏婉娘理解她的心境,回握了下苏婉娘的手说:“谢谢你,我好些了,我们睡吧。”
苏婉娘嗯声,与沈汶躺下,她的心也很慌乱。她听沈汶说过许多次,北戎该已经进犯了。现在近年关,边关战火的消息随时会传来了吧?
宫中,薛贵妃也无法入眠。
她今天又一次接待了皇上,可是皇上只吃了几勺燕窝粥,临走时表情也不好。
薛贵妃不知道那是因为皇帝胃不舒服,还以为是皇帝起了疑心。她做贼心虚,临睡前拿出装着荷包的玉匣在卧室里来回看,得好好藏起来,可纸包里的东西还剩了一半,也不能埋了,说不定还得再用几次……
她找了半天,终于决定放在卧室里博物架上的一个铜香炉里。她将玉匣放在香炉底部,又从别的香炉里倒了香灰埋好玉匣,然后把铜香炉放在博物架的靠地的角落一格,推入暗影之中,表示是许久不用的旧物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沈坚和齐从林望着山下密密麻麻地往上爬的北戎军士,神色都很凝重。沈坚低声问:“你们带的箭够吗?”
齐从林说:“千名军士,每人五十支箭。”
沈坚自语:“才五万支。”
齐从林大声喊:“大家听好了!每箭都得射到人!不然的话我们后面就没箭了!”
众人零星地回答:“都说多少遍了!早知道了!”“关键是别把箭都射在一个人身上!”“我们都说好界限了,你们别往这边射啊!”……
齐从林紧张地看着渐渐接近的北戎兵,大声说:“床弩在要紧时用,现在大家轮流射击!”
沈坚也大声说:“大家别慌!轮流!不要急!”
残墙后的兵士们看来真的不急,几个人轮番上前扣动□□,冲上来的敌人一排排地倒下,一个人倒了,还可能连累其他人。齐从林手握着一支超大的□□站在一边,点射漏网之鱼。
北戎的军士们豪勇无畏,在箭雨之下依然冲锋不至,终于危险地接近了残墙。齐从林大喊:“床弩!”
几声吱吱呀呀的上弦声,然后就是砰地一声响,一片密集的箭矢如雨般射出去,墙前面传来群体的哀叫,一大片敌人同时倒伏在地,有些人滚下山去。攻击的势头被遏制住了,其他守卫兵士再一顿轮射,将敌人逼退。
兵士们缓了口气,就开始批评了:“那床弩真太浪费箭了!”
掌握床弩的两个兵士不服:“你们什么意思?如果不是我们动手,那些人就冲上来了!”
有人撇嘴:“可你们那么一射出去,三十多箭就没了!你们射死三十个人了吗?!”
一个床弩兵急了:“怎么可能一箭一个?!他们也没排好队让我们射!”
齐从林也有些肉痛的样子,说道:“所以说床弩到关键时候才用呀,不能随便用……”
床弩兵发疯:“那老子们不干了!我们要当短弩兵!什么玩意儿?!等半天才射了一次,还被你们刁难!谁想等在一边干看着你们射得高兴……”
段增大笑起来,接着是一片笑声,沈坚忍着笑大声说:“胡说什么呢?!快准备好,他们又上来了!”
北戎的军士再次攻上来,这次,他们放缓了速度,有的依着山石,有的将死尸摞起来,在死尸后面对着残墙后的兵士射箭。可惜他们的弓箭射程不及守卫者的远,准确度也明显不够,在射程内的很快被射死。看到慢的攻势不成,射程外的北戎兵士们再次聚集起来,再次发动了密集攻势……这次他们冲得很近,可是越近,越危险。
齐从林大喊:“短弩上!”一轮兵士端着一种新弩上前,这种弩如同十字,射出时几乎不用怎么瞄准,可出来的□□却射力极大,距离又近,射中的人都是箭矢深入体内,有的竟然箭头穿过身体,都非死即重伤。加上一面山坡也没有多宽,他们来得再多再快,只是加大了伤亡。一轮轮的冲击如浪潮般袭来又退去,怎么也无法接近残墙。
严氏和陈里长及一些民众躲在内墙后,其他年轻些的,都忍不住到了兵士左近,帮着递箭上箭。
陈里长看着战场上的混战,很向往的样子,对身边的段增说:“想当初,我在战场上时,可没有这些玩意!如果有了,那我们可就赚了!也许我的肩膀也不会受伤了……”
段增说:“你没碰上我,不然受伤也不会成这个样子……”
一个义兵说:“我们就在这里看着?”
陈里长扭头问严氏:“对呀,我们带了铜锣,不是要助兴吗?现在不打打?”
严氏摇头说:“不是现在。”
陈里长说:“那时什么时候?”
严氏说:“是在晚上。”
陈里长低声说:“他们肯定是要来夜袭的,对不对?”
严氏点头。
陈里长说道:“是啊,现在能看得见,自然能射倒他们,晚上可就看不清了。”
严氏低声说:“看不清岂不是更好?”
陈里长呵呵笑起来:“当然是更好,更好!”
严氏说:“那时,你们才要好好敲锣吹唢呐!”
陈里长和几个义兵都点头道:“对对!那时自然要好好吹打!”“那时就要看我们的了!”“就是,让那些兵士看看,我们也能退敌!”……
日落西山时,北戎士兵只剩下了几百人,火罗不可置信地看着满坡的尸体,又气又急。他派上去的人可都是兵士,远比南朝人强悍,别说人数上大概是十对一,就是一对十也应该打胜。南朝人得胜,是因为他们的武器!如此准确强力的□□,让他们得了优势。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