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0 监听 (第1/2页)
平远侯入夜了也没有睡,独自坐在客厅里,就着灯翻看着一本书。一个人进来说:“大公子和那位堂少爷子时正离开的,我们的人跟了半路,他们太快。可那个方向,该是大公子离开前买的那处废宅。”
平远侯嗯了一声,那个人退下。
又过了许久,一个人进来小声说:“他们回来了,大公子背上的包裹没了。”
平远侯点头,等人退下,把书合上,叹气道:“两个小兔崽子!半夜三更去给人送礼,还瞒着我!欠揍啊!”
他起身,拿起桌子上的核桃球,在手里慢慢地转着,向寝室踱步去了。
沈汶高兴地跑回自己屋中,苏婉娘自然还是在等着她。沈汶放下包裹,激动地对苏婉娘说:“我赚大发了!他……他们给了我好多好吃的!你是不是要吃些?”
苏婉娘叹气:“大夜里怎么能吃东西?你在那里吃了吧?是不是该再次漱口刷牙?”
沈汶嘿嘿干笑:“咱们赶快睡觉吧!”
苏婉娘低声说:“所以你可以睡醒吃?”
沈汶抱苏婉娘:“你最了解我了!”极为满意的语气。
苏婉娘无奈,帮着沈汶脱衣,把她的夜行衣卷好藏入枕中,才长出一口气睡了。
次日起来,早餐时,沈汶坐在桌子前,非拉着苏婉娘和自己坐了,要一起品尝各种果干。苏婉娘打开包裹,除了食盒外,还有一本小册子,她拿起来递给沈汶,沈汶打开一读,就放不下手,嘴里啧啧有声。苏婉娘忙凑过去看,书上写的是:“……沿河边向东,至大榆树和甜水井处左拐入小巷,可见‘桂花坊’之旗,其中桂花香糕,白嫩晶莹,微甜,香气馥郁,与淡茶同食,味更佳。另双角酥,焦黄脆软,内有蛋黄馅,微咸……扬州城中,余家巷尾之脆皮锅贴,其馅用猪肉加葱姜水细搅,吾觉远胜昨日之扬州第一的李家肉饼……今日尝香蜜乳猪,其独特处,乃是用蜜抹了外皮,再于火上烘烤……山药老鸭汤……枸杞乳鸽羹……红津海棠果……”
这一整本,竟是细细地记了各处的小食风味,地点,特色等等。字迹工整,一个涂改都没有,若不是誊写的,就是极为用心。
苏婉娘感叹道:“这人写得多详细啊,可以印出来当书卖了。”
沈汶边读边说:“大概是张大公子给我找的,好馋馋我,这个坏蛋!”
此时平远侯府,张允铭对张允铮说:“哦,我把你写的‘美食记’放在那个给小肥鸭的包裹里了。”
张允铮大叫起来:“什么?!谁让你给她的?!那是我写的,谁想给那个讨厌鬼看!”
张允铭笑着说:“你写的多好呀,让她读得到吃不到,干流口水,馋死她!”
张允铮还是不高兴:“你一定给我要回来!别让她以为我是给她写的,可恶!”
沈汶不舍地把小册子合上,封皮上有“江南美食记”三个字,苏婉娘说:“你可要收好!别让人看见了。放怀里吧,咱们这里连钱匣子都没法放了。”
沈汶只好把书放入了自己的怀中,然后斟酌着字句对苏婉娘说:“额,我想了个办法能避免让五公主和番。”
苏婉娘点头说:“那是应该的呀。”
沈汶感到有些对不起苏婉娘,陪着小心说:“大概,要用到美人计。”
苏婉娘问:“要找谁?”
沈汶看着苏婉娘,苏婉娘不解:“怎么了?”
沈汶问:“婉娘姐姐,你不觉得你就是个绝色大美人吗?”
苏婉娘一扯嘴角:“说什么呢?小孩子家,小心夫人听见!”
沈汶忙说:“真的真的,婉娘姐姐的相貌天下第一呢!”
苏婉娘推沈汶:“不过是没长成歪鼻子歪嘴罢了。”
沈汶说:“我想让你露半个脸,你说,你那位四皇子不会生气吧?”
苏婉娘瞪眼:“说什么呢你?!我哪天不是露着脸?他是他,我是我,你扯上那个人干吗?”
沈汶说:“因为咱们得跟他去借东西呀,他如果知道,会不会不借给咱们?”
苏婉娘很有把握地说:“我去跟他说,要是他不借,我就……”
沈汶使劲眨眼,苏婉娘停了一下,正气凛然地说:“我就把玉佩还给他!反正我也没想要他的!”
沈汶捂胸口:“幸亏我不是四皇子,不然我的心要碎了!”假装心疼状。
苏婉娘一戳沈汶的脑袋:“你其实是在捂着你的书吧!”
沈汶一愣,发现自己真的是在按着怀中那本书,笑着说:“因为里面都是好吃的呀!”
苏婉娘无奈地点沈汶脑袋:“你就喜欢吃!哪天别人拿着好吃的就把你收买了。”
沈汶说:“怎么会怎么会?还得比婉娘姐姐对我还好才成呀!”
苏婉娘呸道:“想什么呢?得有你对他好的心才行,不能指望别人对你好。”
沈汶问:“为什么呀?”
苏婉娘小声说:“我娘说的。”
沈汶忙问:“说的什么?”
苏婉娘叹气,低声说:“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,她就是说,你得想对他好,不然,你这辈子就会很没意思。只有对方的对你好是不行的。”
沈汶歪着脖子笑:“你是不是特想对四皇子好?”
苏婉娘推沈汶:“没正经的!不跟你说话啦!”
沈汶抱苏婉娘的胳膊:“说啦说啦,我可不能没有你呀。”两个人嬉笑了一会儿,沈汶忽然想起沈坚他们说过的三皇子无意皇位,前世,三皇子也的确没有逼宫。虽然四皇子上一世无所作为,沈汶觉得还是可以问问,就对苏婉娘说:“哦,有机会你得问问四皇子,他想不想当皇帝。”
苏婉娘的心一下子掉到了深井里,舌头有些打结:“为……为什么?”
沈汶叹气:“怎么也得问问他的想法吧?万一他有这个心思,我们可以帮着他,因为我知道,三皇子的确不想当皇帝。”
苏婉娘闷闷不乐了,可是点了一下头。
沈汶见此情景有些难过,对苏婉娘说:“你……”
苏婉娘打断沈汶的话说:“你别劝我,我自然是会去问的。他要是有这个心思,我真的不会再理他了。”
沈汶低声说:“对不住。”
苏婉娘叹气:“孽缘哪,你说在香叶寺我怎么就把他给撞了呢?我哪怕撞个和尚也好啊!”
沈汶苦笑,拉了苏婉娘的手说:“你先别泄气,真有缘的人,肯定会在一起的。”
苏婉娘缓缓地摇头:“不仅仅是在一起。”
沈汶忙说:“对,还得是比翼鸟,不能是一群大雁,一群母的跟着一个公的……”
苏婉娘一下子笑了,打了沈汶一下:“你又胡说什么!难听死了!”
两个人终于又快乐了起来,仔细品尝一片片果干,不再为未来操心。
这些果干多是酸甜,有的还用盐浸过,带着丝咸味儿,沈汶和苏婉娘都喜欢吃,一时贪口,就吃多了,整整一天,连喝水都牙疼,舌尖还起了泡,到了晚上两个人都忏悔自己的无度。
过了几天,沈湘和沈汶应邀去平远侯府见张允锦。张允锦给了她们一人一份儿南边带来的小玩意儿还有些果干儿。
张允锦有些抱歉地说:“这果干虽然不起眼儿,可真的是好吃。我很喜欢,你们想尝尝吗?”
大概是舌尖好了,沈汶的口水又出来了,赶紧点头:“想呀想呀,我也喜欢,多给我些……”
沈湘鄙视沈汶:“你就知道吃!简直还是……”
沈汶皱眉撅嘴,张允锦忙拦着说:“喜欢吃我就给你多拿些吧。”
沈湘严肃地阻止:“不成!哪儿有这么讨吃的?”她对沈汶威胁地说:“我回去告诉娘!不带你出来了!”沈汶天天待在院子里,沈湘觉得不带她出来就是很大的惩罚了。
沈汶做出一副郁闷的样子,张允锦又来打圆场:“怎么能这样?来,先吃点儿这个……”
等沈湘沈汶走了,张允锦去向李氏汇报,正赶上张允铭也在,张允锦笑着对李氏说:“娘,您说对了。那些果干真的好吃,沈二小姐特别喜欢。”
李氏说:“我就说嘛!女孩子谁不喜欢。”
张允铭心说沈汶明里暗里拿了两份,可见当初她是真心想要。幸亏张允铮给买了,不然那个小女孩不知道会不会生气,再起个由头整人。他虽然不知道沈汶的背景,可对沈汶有种隐约的忌惮感——人太有心机了会让人敬而远之,只有张允铮那种愣子才对危险毫无所觉。
侯爷要沈坚去边关的信终于到了。也许是因为沈坚还没有孩子,侯爷的信写得比较温和,没有急吼吼地催着他去,只说夏天到边关就行了。
当初与沈汶谈到要准备应付日后的灾难时,沈坚有些急不可耐地想去边关,沈汶玩笑地说到时候别舍不得自己的妻子,沈坚一点感觉都没有。可现在从流着泪的杨氏手里接过信,沈坚终于感到了心中强烈的不舍。
他的确不愿离开这里。他生长的侯府,他的亲人们,他新婚不到一年的妻。他默默地读了信,强笑着说:“娘,现在才开春,还有几个月,您先别难过。”
杨氏抹着泪,哽咽着说:“你一定要留到六月,怎么也得跟你媳妇处一年才好,不然亲家会怨我们……”
沈坚深叹了口气,点头说:“好。”
他离开杨氏后,马上去见沈汶。听到传报后,沈汶把沈坚迎进了屋子里,上了茶。沈坚说:“父亲来信了,我大概要去边关了。你嫂子才过来不久,我们又没有孩子,你要多去陪陪她。”
沈汶笑着说:“二哥说哪里的话,我一直想去和嫂子玩,就怕打扰了你们。我明天就去你们那里,你们可别嫌我多余呀。”
沈坚也笑:“怎么会?我让你嫂子准备好茶,明天等着你。”
两个人定了时间,沈坚马上告辞,在旁边的人眼里,这不过是平常兄妹的交往。
次日沈汶到了沈坚的院子里时果然发现,守着门的都不是侯府的人,而是严氏陪嫁过来的丫鬟和婆子。严氏迎出来,笑着拉了沈汶的手说:“妹妹呀,你以前没来过,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茶,就给你煮了我喜欢的……”一边的丫鬟轻声咳嗽。
严氏对沈汶介绍说:“这是我的丫鬟鲫鱼。”
沈汶一下子笑了,严氏说:“是因为她浑身都是刺呀,天天挑我的错!”
沈汶笑着对鲫鱼说:“我不是外人,以前就见过二嫂。”那时她还女扮男装来勾引我二哥呢!
鲫鱼无奈地叹了口气,对沈汶很正经地说:“二夫人的性子有些与众不同,但人是极好的。”
沈汶赶快点头同意着:“那是自然的呀。”特别温顺的样子。
严氏挥手:“咱们进了这院子说话就别拐弯抹角的了,多累呀,妹妹,你如果有什么不喜欢的,直说也没事。”
沈汶几乎是自动地说:“怎么会有不喜欢的,没有呀……”
沈坚在屋门口处笑着等着,严氏放开沈汶,很自然地去拉了沈坚的手,沈坚看沈汶,有点不好意思,沈汶只能一笑。
三个人坐了,鲫鱼过来给上了茶,出去还把门关上了。苏婉娘在门边坐了,沈坚的笑容没有了,可严氏还是握着沈坚的手没有放开。
沈汶也不笑了,起身去拿了纸笔,一边研墨一边说:“我那里连钱匣子都被人配了钥匙,什么都不敢放,所以只能现在给二哥写了。”
严氏惊讶方才在外面甜笑的沈汶忽然就换了副面孔,放开了沈坚的手,对沈汶说:“我来研墨吧,你们谈。”她不是特别相信沈坚说沈汶做梦的事,但是出于对丈夫的信任,就先接受下来。
沈汶沾了墨,开始写,一边说:“二哥,你到了那里后,要开始采石和采木,这些是我要的石材和木材的尺寸。”
沈坚问:“这些总得有个理由。”
沈汶说:“那边有条河,是从南往北流的,然后在北戎绕了个圈儿,又回到南边,二哥就说想攒够了材料,在那河上修个水坝。”
沈坚思索着:“若是需要,就把水截了,这可是个狠招。”
沈汶说:“也许日后真的可以这样干,但是这工程很大,没几年完成不了。二哥攒够了材料,到时候先去做我要做的事。”
沈坚问:“你要做什么?”
沈汶说:“我到时要把燕城的一部分变成一处陷兵迷宫。”
沈坚恍然,微笑着点头:“这是个好主意。”
沈汶说:“我十四岁上去边关时,会把工程的细图给你。这两三年,你只要备材就可以了。”
沈坚说:“难怪你要找那些工匠。”
沈汶又展开另一张纸,开始画,嘴里说:“燕城的城门都要改造成我说的,尤其是北门,那是破城时被里应外合攻破的城门。这是我要的铁材尺寸和式样,都先打造出来,可现在都不要组装。”
严氏终于说道:“你这是怕有人会看出来端倪?
沈汶点头:“那边会有很多探子和内奸,二哥一定要谨慎。”
沈坚再次点头。
沈汶又开始写:“这是军队轮训的规模和内容。二哥,我已经告诉大哥去缔造一只精兵,二哥去后,却要以集训的名义,轮流抽调那边不是精兵中的人,教导作战技巧,训练他们的体能。”
严氏忍不住问:“你是说,大哥掐了尖儿,你二哥是去提拔其他的兵将?”
沈汶回答:“正是,大哥所建的是一支强兵,用于攻击。而二哥要将其他军士编伍,用于防守。军队要正规化,各有所司。”
沈坚皱眉:“什么是正规化?”
沈汶边写边说:“正规化就是……像做一件家具,丁是丁卯是卯,不能混乱。军队要有数量平衡、固定的团队,要分建军事作战、后勤、装备、工程等部,各有稳定的领导者,而且,这些人,要知道怎么相互应答合作。令行禁止,赏罚分明,思想统一。平时,要先从理念上教育,然后是基本体能训练,器械兵器的训练,最后是实战演习中的配合……”
沈汶边写,边滔滔不绝地讲述对军队制度的改革。
中国古代的军队,虽然有连队意识,但没有系统的编制,更没有上下统一的领导和训练。许多时候,完全是依靠领兵者的骁勇和运气。将官之间的配合,多依赖义气和交情。人们还没有将军队看成是像武器一样的工具,要时常磨砺才能尖锐,要细心养护,才能战时不散。
严氏更加惊讶:这个平素一副懦弱的小姑,竟然能对治军之道侃侃而言。沈坚也终于相信沈汶真的是在阎王殿里阅览过千年的兵书,不然一个足不出户的十一岁的少女,即使是纸上谈兵,也不可能连底稿都不用,下笔如飞,写出这些训练条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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